“……喂?”
“……”
“冰……绮?”
“……”
灯光熄灭的房间里,冰绮在柔软舒适的旅馆大床上皱着眉头翻过身子,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一些,装作没有听到来自地板上男生的呼唤。
在屋子内吞吐暖气的机械规律的轻微嗡鸣。
还有两个没有睡着,或者说是根本没有睡意的人带着韵律的呼吸。
重回宁静的夜晚,但钢羽和冰绮想要享受这宁静的夜晚似乎还要花费一点时间。
“冰绮……小姐?”
这次选择用更加礼貌的词挫来和她搭话。
分到枕头和杯子,用一条毛毯铺在僵硬到无法与身体曲线嵌合的地板上,姑且作为床铺的钢羽摸着自己红肿的右脸颊。
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自己也如愿以偿的洗上了热水澡。
不过被女孩用沾着水气的胶鞋底做出全力一击狠狠抽中的地方,只是用手指尖触碰一下就会觉得火辣辣的生疼,甚至会觉得自己的牙齿是不是也被抽松动了。
“……”
一个人睡在床上的女生继续选择充耳不闻。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啊。
百分之一百的的确定冰绮现在的心理状态之后,现在轮到钢羽头大了。
女人生气的时候,真是世界上破坏力最大的武器,没有之一。
而身处于这种,从床铺向着整间屋子蔓延的低气压笼罩之下带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咽下一块肥美鲜嫩的肉却卡在了喉咙的中间,取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如果可以选择,说不定让那个伊达尔再砍自己一刀也比现在这样要来的神清气爽。
对付女孩子,在他十八年的生命中可没人教会过他详细的方法,在特殊条件成立的情况下,这可真是最棘手的问题。同样没有之一。
他沮丧的把脑袋往被子里埋了些。
怎么想,还是刚刚做的有点过火了啊。
不算上接待处的事儿——跟豪炎的畅谈人生让自己的耳朵完全没有在意到少女在走出浴室前朝着自己说的一句‘我出来咯你把脸转过去’——不过脸是很听话的转过去了只不过转错了方向。
这么想想也算是自作自受的一种。
算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试图用这样勉强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拼命闭紧眼皮让自己快点睡着。
然而那些晾晒在暖气出风口的衣物被吹动的簌簌声和心脏被硬塞进去的难受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进入梦乡。
啧——
果然还是,要现在就解决了才会觉得安心啊!
这股来的莫名其妙的勇气让热血冲上头顶,他猛的掀开了被子。
“冰绮——!”
他站起,朝着床铺上的女生大吼。
咯哒——
这声作为回应的子弹上膛声让他刚刚沸腾起的热血回归冰点,汗毛倒立。
“你烦不烦啊!”
被吵的完全静不下心来的冰绮也从被窝里爬起朝着他怒吼,可爱的脸蛋一瞬间变的凶神恶煞。
一手扯过被子遮掩住胸部,恼羞成怒的将手里上了最后一颗子弹的枪对准了钢羽的脑门。
“别、别,冷静冷静哈哈哈哈……”
双手同时举过头顶表示投降。
子弹的味道现在还是不用了解的比较好。
他干笑着,竭尽所能的去平复冰绮被自己激怒到快要失衡的心态。
虽然也知道她不会朝着自己开枪,除非她想看到这所在民居之内的旅馆变成凶案现场。
少女咬着牙放下了枪,钢羽也悻悻的放下双手。
“……真是!”
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身前在地板上站起,全身上下只穿着内裤,以及腰上绑着的绷带的男生,现在的感觉就像看到了一只肥胖的蛆虫在眼前扭啊扭一样恶心。
“你挡一下会死吗!”果然还是开枪了算了吧!
“有话好说!”
赶紧拉起杯子把自己全身罩住,在毛毯上盘起腿,只留出一个脑袋在往外面供以呼吸,眉毛皱成鲜明八字形的少年带着尴尬的嬉皮笑脸。
“嘿嘿嘿……不好意思啊。”
“……切。”
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冰绮将身子再次蜷缩在被褥里。
真是不想理会这种人,就算救过自己的命。
盯着一个刚刚沐浴玩的少女那快要流出口水的表情,冰绮怎么想都觉得心中的火越烧越大。
真是下流。
“还在生气啊?”
轻飘飘的试探着,钢羽在裹着自己的杯子里弯下腰。
“……你说呢!”
“我,我也是无意的呀……”
“你再多说一句小心你脑袋开花。”似乎还听到了枪械移动到手里被握住扳机的声音。
“好好好,我不说了。”
干脆把脑袋也裹了起来,现在只剩下一只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床上把背面留给自己的冰绮。
“……嗯。”
这种情况下,还是要先道个歉比较好吧。
眼睛眨巴了五秒钟之后,他才怯怯的把脑袋钻了出来。
“那个,对不起啦。”
“……嘁。”
虽然只是一个鼻音,但是似乎是看见了那么一点点希望的光明。
“哎呀别生气了好吗?我知错了……”
就算错的不明不白,不,现在钢羽要明确自己在冰绮面前是一个‘错误’的扮演者。
伸出双手合十。
“刚刚真的是意外,你要相信我。”顺便也把脑子里今天可能对她造成阴影的行为过滤了一遍。
“如果是我抱着你的时候不小心吃了点豆腐啊呸我绝对没有吃豆腐——就算有吧!又或者是在接待处为了快点解决掉那个大妈说我们是私奔的话,再或者,呃,刚刚盯着你看的话……”
自己说出亲自列出的一条条罪状之时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去。
“……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绕了小的这次吧再也不敢了!”
“……你还希望有下次啊。”
“不,绝对不会——”
是啊,还会有下次么?
似乎也有点难说。
”……不会有下次了。”
越来越低沉的声线最终变成片刻的沉默。
“……哼。”
冰绮在背子里轻轻动了动身子,脸在钢羽看不见的床另一侧翻了个白眼。
“量你也不敢。”
“是是是,冰绮大人说的是!”
和解的契机到来,钢羽赶忙点头哈腰。
自尊什么的暂时先死一边去吧。
“当然不敢啦!要是再敢您尽管朝着我的脑袋开枪好了!我保证不去告状!”
“……你脑袋都开花了还怎么告状。”
“诶?”
“……真是白痴。”
即使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但为了维持自己严肃的状态——或者说是面子,冰起还是忍住了,用轻微的咳嗽来掩饰一下。
“别生气啦……”
隐约的能够感受到女生的语气开始对自己又缓和了起来,这算是解气的预兆吗?但除非是让冰绮亲自说出来,钢羽自己也能够听的一清二楚的情况,不然怎么想都觉得还是不安心。
莫名的负罪感真是让钢羽有点喘不过气了。
“……知道啦!”
虽然还是用着气愤的语调,不过背着自己的女生向钢羽抛出这一句的时候,他又算是感觉到了太阳的光芒普照在他头顶之上的温暖。
那块卡着喉咙的肉也总算是咽进了肚子。
“不生气啦?”
还是需要试探一下,免得还没享受这温暖不超过十秒少女又会当头浇上他一盆凉水让他回到透心凉的阶段。
“……嗯。”
“好!”
完美解决。
高举过头顶,合十的双手分开到两边,在肩膀上形成一个胜利的V字。
钢羽喜笑颜开——不过这过程,细细想来还真的像在哄与自己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一样。
“那么睡觉啦!”旋即扯上被子,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
“晚安!”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晚安……”
既然打算原谅这家伙了,那么象征性的道一声晚安也算是以礼相待的一种。
冰绮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将厚实的被子往脖子露出空气的小角落塞的严实了些。
明天还要回警署,挨批应该是免不了的,她也有这个心理准备,毕竟也不是让她上刑场。
闭上眼在心中草草估算着时间,现在绝对过了凌晨一点。
那么留给自己养足精力,面对明天自己那谈不上靠谱但论资历,绝对算是最老一辈的洛原师傅给自己下达的各种无法预测的任务,也不过区区六个小时不到,这种作息时间在学校中便有体验,现在也只是祈祷明天不要又是堆积如山,需要改到手脚并用的文件就好了。
不过还真是不好说啊。
所以现在更要真分夺秒的进入休眠状态才行,她对自己体内准确的生物钟无比自信——不过这对她来说,算是此生第一次,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共处一室的经历,让冰绮来到了无法安稳入睡的境地。
不,应该说这是其中的一个条件。
这家伙——
脑袋侧着转过四十五度,那躺在地板上已经熟睡,甚至带上轻微鼾声的男生出现在视角的终点。
这家伙,才是难题啊。
在自己值夜班的时候离开了尚未正式释放他的拘留室,这样的失职,竟然在第一天就发生了。
哪怕这跟自己一点边也搭不上。
还是要跟这家伙商量一下来的妥当——比方说,愿不愿意再跟着她回警署之类的,虽然冰绮也不相信他会这么简单就再回到那间拘留室里去。
“钢羽,钢羽?”
她唤着躺在地板上的男生,不过似乎对方已经听不见了。
“钢羽·斯博莱特!”没办法,把嗓音再提高一点喊出全名,回应她的却是男生越来越大的鼾声。
这么快就睡死了?
“这孩子就这样,熟睡的时候基本上没人能喊醒的。”
“诶?”
听见在昏暗的房间里的第三个声音,有点熟悉。
冰绮楞了一下,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挪动身子,同时在脑子里分辨着。
“你是——”
“已经忘了?”
罗盘在床头柜上安置着,红色的珠子里——豪炎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
“所以说人类的记忆真是不可靠,作为第二个能够有资格与本尊交流的人类,你有点过分了小姑娘。”
“本尊……噢!”
这个略带自大的词汇让冰绮想起了在于她交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恍然大悟的惊叹了一下。
瞪大了双眼看着那红色光芒起伏着的罗盘。
脑海里,那一只让自己目瞪口呆,会说人话的龙崽开始变得清晰。
“你是,那只龙?”
“难道本尊的形象在人类的脑海里就是一只低等的龙?”
不屑的轻哼。
“而且本尊的名字也不是龙——本尊乃五魔神之一,镇守中原之炎魔神豪炎,小姑娘你可要记好了。”
魔神?那是什么鬼?
说出来的全是无法理解的词语,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人类能不能听懂么。
“哦哦……豪炎你好。”不过已经见识过这货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切,再怎么觉得神奇现在也没那么惊讶了。
“我,我叫冰绮·纳尔格罗,”相对的报上姓名
“总之,先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你是指在那个新人面前么?”
豪炎思索着,慢条斯理的说着。
“本尊也很好奇,身为一个普通的人类,竟然有那种勇气与比自身强大的敌人正面抗争,该说你是有勇无谋还是什么好呢?”
“……”
现在想象,的确跟豪炎说的一样,被冲昏了脑袋的有勇无谋。
失落的双眼半闭合着。
“啊,算是吧。”
“真是,人类也要好好考虑自身量力而行,如此不顾一切那么必将招致覆灭。”
“我啊……”
苦涩慢慢爬上嘴角。
“在听到钢羽说,那家伙是新人的时候,就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了。”然而已经控制不住了。
“那些家伙,在十年前【新人暴乱】的时候,让我的父母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怎么能不恨。”
“……双亲?因为新人?”
“嗯,他们被指派去暴乱发生的地带镇压叛乱军,结果一去不返……怎么想,那些新人都是唯一的罪魁祸首吧。”
“仇恨。”
豪炎平静的听着冰绮的低语,显然人类的这些事对它来说并不重要。
“你跟这孩子,都差不多啊。”
“诶?”
“钢羽,这孩子,也是因为仇恨——对你们所说的新人,内心中积攒的仇恨,才会与本尊并肩而行。”
“应该也是十年前的【新人暴乱】吧,不过已经快要到了结束的时候。”
“为了抢夺食粮,一群迷失方向的新人叛军将这孩子的家园毁灭了——也毁灭了他应有的世界,穷途末路的疯狂。”
“全部都付之一炬,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就是,在你们人类生命里无休无止纠缠的,仇恨。”
“……怎么这样。”
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将身体摆成大字型,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男生。
恳求自己原谅他时的嬉皮笑脸,现在看来是那么假。
“这些都是之后他跟本尊说的了。”
豪炎也开始回忆着。
“然后这满身是伤,劫后余生的孩子误打误撞惊扰了本尊,订下了契约。”
“那个时候本尊也很意外,一个人类的孩子而已,竟然会有那种眼神。”
“被仇恨覆盖的——妄图改变一切的眼神。”
“不过,这也是本尊喜欢的。”
“他,这十年来,都是这样么。”
“这孩子运气不错。”
轻声笑着。
“在唤醒本尊之后,他遇到了他的养父,是个不错的人——给予了他新的,也是你们人类所谓的家庭吧。”
家庭么。
就像,晴岚他们对于自己一样的意义。
原来,我们本来就相差无几啊。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说过了么,本尊是五魔神之一。”
“能说的简单一点么,”虽然豪炎给出的解释已经很简单但是对于冰绮来说要理解还需要一点时间和难度“五魔神又是什么啊。”
“五魔神,是诞生于玛欧中的生命,就如同本尊一样。”
“我们分别掌管玛欧中的五元素——风,雷,水,炎,土。”
“如你所见,本尊便是掌管炎之力的魔神。”
“啊?”
这个概念还是理解不能。
“作为普通人类,你能知道这一些便是恩赐了,过多的你也不必知晓。”
还真是,自大啊。
冰绮也只能满头黑线的扯扯嘴角。
“总之,这孩子为了改变世界——不,应该说是为了完成与本尊的约定,让五魔神再次聚首,才会踏上这段道路。”
“聚首?那你们来斯芬克斯干什么?”
“因为,这里有我们的第一个目标。
“土之魔神宫烁,本尊的兄弟,你也看到之前出现的岩龙,还有你们称为穴居狼的生物了吧。”
“那些,是它的从者。”
“它,也正潜伏于这座城市之下,即将苏醒。”
“等等,你是说那些穴居狼,是那个叫宫烁的魔神,制造出来的?”
穴居狼那一双双充斥着鲜血色彩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浮现。
“不能说是制造,与本尊之前唤出的从者可不是一个级别的——恐怕是为了吞食生命力用以恢复,顺便也是为了寻找来到这座城市的我们而制造出来的。”
“那,还会再发生么?”
“谁知道呢?如果这家伙愿意的话。”
“能知道的是,如果再不快点找到这家伙——几年,几月,或者几天之后,这个国家。”
“恐怕也将在它的苏醒之下不复存在吧。”
“怎么可以——!”
不复存在。
包括,这个国家里,所有生活的人么?
晴岚,伯父伯母,凌波,洛原——还有自己。
因为这存在于斯芬克斯之下的魔神
这让她不禁毛骨悚然,用双臂撑起自己的身子猛的从床铺上爬起身子。
“好像跟你说的有点多了。”
豪炎沉吟着,它并不是很想让普通人类插足这些事,因为在它的眼里,人类实在太渺小了。
“总之就是这样,你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国家就这样覆灭吧。”
“……”
当然不想,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出现在未来自己的眼前。
抬起双手,看到的是自己苍白的手掌。
作为人类,在此刻却感到无力的双手。
她能做到什么。
似乎身为普通人,并没有去撼动的力量。
原本以为已经成长的自己,在面临真正的挑战之时,却发现毫无作为——即使那是触碰到的是另一个自己难以用常理去进行理解的世界,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一锤一板的告诉她,那是绝对的真实。
魔神的话语在她的心头萦绕着。
不复存在,覆灭。
这不是该有的结局。
“……请问。”
长发遮掩住面容的少女向着魔神再次发出声音。
洁白的被单被双手紧紧的攥住,扭曲着。
——但是,即使是渺小的人类。
——也不可能就如此放弃吧。
——总会有可以做到的事。
“嗯?”
“请问。”
再度抬起的面容之上,冰蓝色的双瞳坚定决绝。
“我,能够帮到什么忙么?”
——我没有能够化解这危机的力量。
——但是,这个人,他一定有。
地板上,熟睡的少年口齿不清的说着呓语,睡觉时的坏习惯让他本能踢掉了被子,翻过身子继续沉沉睡去。
墙壁外的世界。
白色的微光已经从地平线的尽头缓慢升起。
ps:终于要进入最终决战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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